保罗踏进西决的一战，真的是肃清了13年的宿命债。《一代宗师》里，说人生无悔，都是赌气的话，人生若无悔，那该多无趣。当然有些趣味，万千味道苦辣酸甜，只有一个人知道，有些遗憾虽然不影响一件事情本身的魅力，但若有成全，总归是好的。克里斯-保罗的伟大生涯这些年和西决的讽刺纠缠在一起，命运这个事情，有时候一分为二的看：反倒是觉得分区决赛是在等待保罗，并因他的到来而蓬荜生辉，所谓好饭不怕晚或者就是这样，历史最顶级的一号位之一会让关于西决舞台的历史更为闪耀厚重，命运的考验，有时候遥相呼应，总要有一天会一拍即合。

保罗，命硬。查尔斯-巴克利，卡尔-马龙，尤因……好吧，这样的名字此起彼伏，可即便如此悲情的队伍，保罗甚至都靠不上前，毕竟这都是在总决赛里摸爬滚打然后说句终身遗憾的人，即便是史蒂夫-纳什，也曾染指西决。可另一方面，保罗又如同悲欢镜面一样，在荣耀和挣扎之间苦苦追赶，而那些无缘和保罗继续为战的兄弟连，却纷纷跨进殿堂：泰森-钱德勒、佩贾、鸟人安德森、贝里内利、JR-史密斯、大卫-韦斯特……个个如愿以偿，亲吻奥布莱恩杯的时候，他们或许都忘记了曾经那个伟大的队友，还依然在巅峰的脚下徘徊，说什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的空话，保罗只是命硬而已，硬的让人捶胸顿足。

2008年和马刺抢七之前，黄蜂本有机会终结马刺，结果之前打爆邓肯的韦斯特受伤，保罗被翻盘出局。2014年，保罗带着快船在半决赛的天王山几乎拿下雷霆，结果裁判诡异的哨子让雷霆在最后40秒翻过来7分，没人会记住骂娘的，都记住站在台上领奖的。再就是火箭队了，和爵士拿下赛点之后保罗还被人问及了当年被火箭翻盘的感受，CP看着身边的哈登说：他当时一直在骗犯规。但实际上冰箱雪藏哈登用一帮泥腿子翻盘快船的戏码，真是扎心了保罗。可人生不就是这样吗，哪有公平可言，命运不就是这样吗，众神看众生，哪有人世疾苦。

如保罗这样多年来，没有人去讨论一个人的数据和表现多么伟大，而只是一直用命运强行套用的NBA巨星，在历史上都很罕见，因为所有人都会肯定克里斯-保罗如同冰冷的机器一样的精确运转，但是每当到了要劲儿的时候，命运这只手就会拔掉保罗的插头，一步之遥的遗憾曾摧毁过太多人，一步之遥的遗憾，太多人都不会明白，因为有人会知难而退，而命运总是迎难而上。这样的悲情故事里，马龙堪称代表人物。卡尔-马龙几乎做到了从一而终。在阿肯色州一个巨大的农场里，马龙总是穿着棉布T恤和牛仔裤，驾驶着收割机行使在田间，就像一个真正的农民一样。而马龙在追逐冠军20年之后无疾而终，还要背负骂名。“有一次，当我参加一次篮球训练营时，我发现所有孩子都穿着一件写有‘篮球就是生命’字样的T恤。我让他们脱了下来，我告诉他们，篮球绝不是生命中的全部，对很多人而言，篮球只是生命雷达上的一个小点。”只是这样的小点却足以成为马龙心中永远的痛。

所以当保罗在13年的生涯中构架了一个一号位的殿堂之后，那一块西决地板如同深渊一样，他确实无法掩盖关于保罗生涯的种种伟大，但是却始终隐隐作痛，好像繁花似锦的一叶枯败，万里晴空的一抹黑云。你不能说保罗没有好的队友，但是命运兜兜转转，将最开始最应该完美的相遇和邂逅，迟到了十年送回到了保罗的手里——包括他生涯第一个常规赛冠军，2008赛季科比从他手里生生掰开手指抢走MVP只是因为常规赛的振振有词。包括莫雷早就对CP3垂涎已久的天赋，如今用灯泡组合的方式回礼了保罗队友关键时刻掉链子的遗憾。其实早在凯尔特人当员工的时候，莫雷甚至曾经想推动关于皮尔斯换保罗的交易，一方面莫雷的真知灼见让人佩服，另一方面保罗和火箭队的命运交集，似乎早早就已经发迹。包括2011年莫雷想要出手拿下保罗被快船截胡，2013年莫雷甚至设计CP3和CP4的礼物打动保罗，总之这一切的一切看起来像是美好不过的巧合：保罗加盟了一支曾经在西部半决赛斩断他梦想的球队，但冥冥之中自有主宰，命运早就转动了保罗开往火箭队的轮盘，莫雷在2017年夏天办公室里所有的梦想计划，精确算数，甚至心怀鬼胎的算计，都只是剑指保罗，由他开启。不偏不倚，不早不晚，于是保罗和修心养性之后的哈登联手，算是恰逢其时，来到德安东尼疯癫跑轰的体系，算是珠联璧合。

当然，这同样是一个局，愿赌服输，对火箭对保罗都是如此。保罗明白他来到火箭队的风险，火箭不仅仅带着诚意，还有后面夏天可能要付出的2亿顶薪，以及是不是会让哈登再次感到作为双核领袖组合的掣肘，而保罗生涯第一次和一个超级后卫搭档可能出现的不良反应，也势必会让他后面的生涯遭到减成。不过保罗就像是一个完美的数学家一样，他计算了所有和哈登搭档后场的能量最大化的方式，这种超级一号位的组合在联盟历史上也十分罕见，但是成全这个事情，显然保罗做得更好，牺牲得更多，他不仅仅让詹姆斯-哈登终将圆梦MVP，也弥补了火箭队这几年最大的战术短板。在和爵士队的第三场和第四场比赛，保罗如同连珠炮一样的中投，就好像是打泡泡龙游戏一样，击溃了爵士队固若金汤的阵地防线，保罗正在执掌火箭小打大的命脉和精髓，一击即破。而在这之前的那个赛季，火箭队打破勇士三分纪录却在三分线外和内线构架了无法逾越的城墙，中投之殇在过去的几年一直都是火箭队的顽疾，无人能真正的治愈，直到克里斯-保罗的妙手回春，让火箭队进攻不再是残垣断壁，而是层次分明。

我们没有必要对保罗的伟大过度美化或者夸大其词，更不用渲染西决的哀鸿遍野，他当然会很着急，但同时保罗也在耐心的等待，金牛座赋予他的那种扎实，厚重以及耐心，他甚至将每一次传球和掌控全场，给予了如同守财奴一样的个性——斤斤计较，且睚眦必报，火箭那骨子仙气的进攻因为保罗的参与，不再虚无缥缈，就好像从不写剧本的王家卫，拍不出张艺谋的精致错落，保罗的精致不是粉饰火箭队，而是一拍即合的成全。这些年来不曾听过保罗抱怨，他知道他的每一次选择都是一场宿命棋局，只能在这样的局里尽人事听天命，当他真的站在西决地板的时候，或许没有声嘶力竭，没有歇斯底里，没有仰天长叹，只是淡看了胜负荣辱，13年来一句落子有声，不必有悔。

（韩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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